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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作者:张经纬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21-08-01
开本: 32开 页数: 366
本类榜单:文学销量榜
中 图 价:¥42.8(6.3折) 定价  ¥68.0 登录后可看到会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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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版权信息

  • ISBN:9787530680735
  • 条形码:9787530680735 ; 978-7-5306-8073-5
  • 装帧:一般胶版纸
  • 册数:暂无
  • 重量:暂无
  • 所属分类:>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本书特色

这本随笔集,记录了经纬与众不同的“田野”成长旅程。文字有趣,每篇还配有小诗一首,能让每个读者分享到他悠游天地间的自得其乐。作为一名人类学研究者,经纬对他经历的文化现象有独特的解读,也让我们从中获益。——徐欢(纪录片制作人《如果国宝会说话》总导演) 经纬兄的田野笔记,真的是像人类学者写出来的美妙文字。读起来有冒险,却不猎奇;经历坎坷,却不鸡汤。从早年“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胆气,到后来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淡泊,足见田野对他成长的磨砺。——(张明扬 梨视频副总编辑、前《上海书评》主编) 本世纪以来,中国内地崛起*快的人类学者,大约非张经纬莫属。但如果你读过本书,便会明了,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崛起是一次意外或例外。这本田野调查随笔,汇集了作者近二十年来浪迹天南海北的经历,这些自觉不自觉带着人类学视角的一次次远行、跋涉,*终汇集成作者宏阔深远的视角、幻化出犀利的思想之剑。——刘玉海(资深媒体人、前《经济观察报·书评》主编) 这本田野随笔,让人看到了人类学田野调查的“纯真”和“诚实”。对人类学家来说,成功的田野,不是一次次资料收集的大丰收,而是一次次的失败和挫折。失败过后的继续成长,才显出那些“拨云见日”的故事的难能可贵。——彭文斌(人类学家 四川师范大学特聘教授) 田野是人类学家永远的起点和归宿。这本田野散文从另一个侧面,展现了作者对人类学一如既往的热爱和追求。让我们发现,这位擅长文史的人类学者,在书斋之外的广阔世界中同样有着一番不懈探索。——潘守永(人类学家 上海大学图书馆馆长)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内容简介

从甘南到福建,从大凉山到黑龙江,从极北漠河到南太平洋岛屿,从“魔都”上海到雪域高原,作者曾与赫哲族大爷一起冰上垂钓、买鱼皮衣,在瑶族村寨遇到神秘的师公,在大凉山西苏角河与死神擦肩而过,在新西兰遇到人毛利人赠他美玉……本书是青年人类学者张经纬的田野随笔的集合。作者在一次次的远行中发现,一个地道的上海人和福建闽东山区的居民并无多大差别,与东北制作鱼皮衣的大爷之间也没有本质上的文化差异,甚至和跨越整个太平洋的新西兰岛民之间也不存在天然的文化鸿沟。那些表面上的文化差异,其实只是不同地方的人们应对生活的方式——当生活给人以严酷,人们共同的选择是披甲上阵;当世界给予美好,我们一起享受梦想的美好——这是人与人之间的永恒联结,是不同文化之间“通约”的法则,是每一个平凡人的选择。 作者的“人类学家成长”过程,其实也是每个人的自我成长之路——面对他人与外部环境时,从充满隔阂、碰壁,到主动理解,获得同理心,并在每一次不尽如人意的“田野”中学会坚强与自立,找到与自己、世界和解的方式。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目录

甘南寻碑记

回到未来

一个不靠谱的想法

我要去甘南

甘南的雪

我扯了一个谎

“碑”就在脚下

我在村边拓碑

大爷开会

需要两遍,才能发现

拉萨蜻蜓点水录

大哥邀我去西藏

我要去格尔木坐大巴

你们搞人类学的,就这么没计划吗?

再见吧,姑娘

布达拉宫,我没看明白

我被打败了吗

陈大哥的故事

山南之行拯救了我

拉萨蜻蜓点水录

那个打败我的滨海渔村

接受招募前往海滨

老师走了,任务留下了

拍拍拍,拍族谱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失去的人类学之眼

问号三连: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干什么?

仓皇出逃

尾声:长生之法

瑶山访女人类学家记

从桂林去恭城

拜见人类学女博士

蟑螂药与云腿月饼

小鸡之死

瑶山深处打火锅

散播伪人类学知识

告别瑶山

Google旅行者的绍兴—江山断裂带之旅

走在浙赣之间

Google旅行者的诞生

峰回路转

穿越时空的漫游

龙虎山上张天师

后记:另一种旅行者

西苏角河惊魂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彝语相声和脖子

司机,请不要辜负我

把车子挖出来?

把车子挖出来!

你们都满意了吧

为什么我还要做人类学家呢?!

还好,掉到河里的只有一双鞋子

历经磨难,不失赤子之心

一场婚礼和一次回眸

从日喀则到永泰

只缘身在此山中

乱入的松赞干布

我能看懂村落了吗?

三个计划和李干

终于等到了喜宴

这就是生活

我在松花江下游买鱼皮衣

我要去北方

我,和鱼皮衣制作者在一起

我和我的鱼皮衣

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我遇到一个赫哲族的本山大叔

我的梦想还在继续

明先生的晚餐

初见明先生

我怎么去了丁镇

皇后镇上有箭村

见到了新馆长伊恩

在马孔家中遇到新客惠小姐

如果让我选择一个做“海外民族志”的地点

明先生的解释

明先生的晚餐

千万不要招一个像我一样的学生

神灵庇佑

大里的学生

展开全部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节选

西苏角河惊魂 我把自己献给高山 云彩的衣裳是我的见证 我把自己献给大地 那片苞谷地上有我的伤痕 我把自己献给河流 波涛在我血液中翻滚 我不要写下 伤心人类学的旅程 只愿在旅途中 分享生命和真诚 天地合山无棱 只为那一句: 我曾做过田野 我的骄傲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7月15的早上,虽然我起得很早,但还是没买到从美姑出发到雷波的**班车,*早的车是7:40出发走新路,我7点10分到的车站,只买到了8点的第二班车(车站的说明上写着:走老路)——这就是一切的开始。 13日的晚上,我在西昌过夜,为了休养从木里往返的长途疲惫,我用出差日用住宿的*高限额住了西昌颇为豪华的一家宾馆(至少我觉得有餐厅为住宿者提供早餐的宾馆都很高级),但*得不偿失的是,我把宾馆里提供的两个枕头平放,左睡睡右睡睡,结果早上起来“落枕”了,整个脖子延伸到背部左边都无法转动,一扭头就有扭断脖子的剧痛。 于是,我扛着这根不争气的脖子,一大早先去了邛海边的凉山彝族奴隶社会博物馆,赶上了汽车东站去昭觉的班车。在昭觉寻遍漆器无果后,意外地发现昭觉发达的“擦瓦尔”(毛毡披风)手工艺,居然还在汽车站等到了前往下一站——美姑县的过路班车。摇摇晃晃中在天黑前到了美姑,由于到得太晚,车站已经下班,我没法提前买到明早的票了。虽然脖子不太给力,而且之前在木里藏族自治县开始自动出鼻血的左鼻孔开始有了塞住的迹象(并在这天晚上完全塞住),但我依然觉得这是幸运的一天:我按照计划向凉山腹地移动,第二天就可以从美姑到雷波,如果幸运的话,我还能去全国唯一的“孟获庙”转一下,据说,那个庙位于一处景色宜人的水域。 不过,从昭觉到美姑的过路车或许已经把我攒下的人品给用完了。晚上在美姑宾馆洗了个不太热的澡后,完全透不过气的左鼻孔在我低头洗脸时开始不住流血,血水在水池里迅速化开,就像水墨画一样。我想可能是太用力擤鼻子的缘故,把毛细血管再次撑破。止住鼻血后,宾馆对面的卡拉OK开始高歌,我记得他们是在午夜以后息声的,因为之前我都没睡着,他们罢唱后,开始下雨,也可能是雨声盖住了他们歌声。没有空调的美姑宾馆非常闷热,热得让我忘不了断了的脖子。夜里我醒了两次,早上再度被雨声吵醒,结束糟糕的睡眠后发现,是我房间里面的窗台上开始滴水,要不是还有窗帘,我的被子在夜里就被溅湿了。 在这个冷风冷雨的早上,我感觉鼻塞引起的血管充血,似乎有向咽喉延伸的样子;而我的脖子被糟糕的睡眠弄得更加不听话。在车站买了杯豆浆,一个花卷,上了8点的班车,感到额头微热。 等车的时候,在我之前发车的一辆车上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七八个穿着统一校服的大学生买了10多张去西昌的车票,10多个学生一下子占据那辆车上的大半座位。送他们的同学与他们挥手作别,我猜想他们可能是来暑期“三下乡”的队伍,今天正好有人要返回了。但奇怪的是,一个微胖的姑娘坐在卖票员的位置上,并不属于大学生的行列,接着冲上来一对男女青年,对着她就骂,女的掌掴胖姑娘,男的还在她背后猛踹,在她里面穿的白T恤上留下半个脚印。 车下等车的人都震惊了,车上的学生一动都不敢动,那一男一女打完就坐到车子后部,胖姑娘扒住车门,泪眼汪汪。我不知怎么会事,只听车下的人轻声嘀咕:是不是吃药了? 我不知道他们指的是被打还是打人的一方,过了一会车子开出了站,胖姑娘可怜地缩在车门一边,一个鼻孔插着一团纸——看来是被打出鼻血了。 这就是美姑县城留给我的*后印象。我上了自己的车,除了一个我昨天从昭通搭车过来同一辆车的乘客外,其他人我都没印象。我上车时,已经没有单人坐了,我挑了个干部模样的人在他边上坐下,希望他不要抽烟,不然我的咽喉就更难受了。19座的中巴上都坐满了人,*后一个上车的人提着一个化肥袋,里面有东西在动,还在滴水,昭通过来的那人手上好像被滴到了一滴,马上叫人扔地上,嫌脏。袋子里好像装了只活鸡。 彝语相声和脖子 刚出站又有人跳下车,过了会打车回来,一手提着一只鸡,另一手提着一包化肥。扔在座位底下,鸡很听话,一路上都没有扑腾过。 一车人,除了我,可能都是彝族,就我一个人在乘客中的比例,可能已经超过了这个大小凉山之间彝族人口占98.8%县城的正常值了,不过还有几个人也不一定吧,比如刚才那个嫌滴水脏的男人。谁知道呢,我只希望今天的路况好一些,路途短一点,让我早些抵达凉山的东大门雷波,顺利出山。昨天从昭觉到美姑的道路就已经非常糟糕了,好多路面几乎都被轧成了碎石,车子上下左右摇摆颠簸,把我的脖子甩来甩去,每次都是一种折磨。我不知道美姑到雷波的路怎样,但愿别太差。另外,从我之前的经验来看,县和县之间的车程通常3-4小时,我从盐源到木里的路上已经算过,我算足5小时,那下午一点至少也能到达雷波,说不定我还能当天去看了孟获庙呢。 正在我计划今天的旅程时,车子已经出了县城,高山,深谷,车子或从山脚沿河攀上山顶,或从山顶盘旋下到谷底。唯一和前几天不同的是,路况更差了,好多路面被装货、做工程的卡车年长日久地压来碾去,就变成了石子不算,还有大大小小的坑凹,好像过山车一般的感受,可怜我的脖子。窗外在下雨,时大时小,但始终不停。车里的人在说彝语时,我一句不懂,有时换成四川话,能听懂一些,有人说今天下雨工程车就停工了,路上就不会遇到堵车,或许能快些,另一个说,下雨就要开得慢点,3分钟1公里,不要遇到滑坡什么的就好了。我算了一下,一小时才20公里,到那边好歹得有140公里左右,头痛! 车里的人很热闹的聊天,我很沉默,我甚至把兜帽衫的帽子也给戴了起来。在车里,样子很怪。我语言不通,文化上完全陌生,翻了一座山,感觉头有些疼起来了,我分不清是高原反应还是感冒,我希望两个都不是,但这两个里面必定是一个。脖子疼,鼻子塞,幸好没再出血了。 车子里响起了CD的声音,两个男声在用彝语说话,我不知内容,但从一个逗一个捧的角色转换和罐头掌声中,我觉得好像是彝语相声。说来也奇怪,自从我一周前从西昌开始了田野之旅,我还从来没在来往各地的车里看到过车载电视(以前我所有会在k歌时唱的歌,都是在长途巴士上听熟的,现在大巴坐得少了,会唱的歌也一年少过一年了),连容中尔甲、刀郎、腾格尔这类边疆长途巴士**卡带都只听到过一次,这次是彝语相声,让我体验一下语境也好。说了好久,车上的听众们终于发出了一点笑声,敢情这相声说得并不特别逗乐。终于,我听到了一句汉语,类似“你好吗?”然后另一个用彝语的某种方言又说了一遍。接着说了些无法用彝语直译的汉语,彝语翻译就拿腔拿调地把这几个汉字重新读了一下,有了一种喜剧效果,就好象,“我叫小沈阳,英文名叫,‘小损样’”一样。有几句被我听懂了,乐了一乐,可鼻子还是不通。 再过一会儿,我身边的大爷都睡着了,那两位卖力的相声演员还在敬业地表演,以至于让我怀疑起来,这到底是不是个相声——有连说两个小时的相声吗?——可能是我听不出不同节目的转换,以为从头到尾都没换过吧。可我睡不着,不像以往的田野之旅,我在车上一会就能睡着,在住处也马上睡着,这次,我不论是宾馆还是车上都失去了这种特殊功能,这反而让我在清醒的时候更加疲惫。不要说,现在我只要把左半个肩膀和脑袋靠在椅背上,车轮下的每一颗石子和陷坑,我都能准确地数出来,因为每个石子都会把我的脖子扭断一次。 车外一直都下雨,没停过,只有大小之分,车里仍很欢乐,每次路过一个集镇,总有人下去,提两瓶啤酒上来,在车后座安静地喝酒,也不喧闹。我前座一个彝族妈妈背着一个娃儿也很乖,从上车以后,他/她妈妈把他/她绑在背上之后,三个小时都没醒来哭闹,妈妈怕压到娃娃从始至终都伏在前排后座上。她的边上坐着一个小伙子,开口说的都是四川话,没说彝语,多次提到一个叫“牛牛坝”的地方——这是一个我从昭觉到美姑路上经过的一个彝族镇子(百度上说,相传:从前有个名叫牛牛的彝族妇女,*先定居此地,过往行人多在此歇憩,故以她的名字命名)。再前面还坐着一个披“擦瓦尔”的老年妇女,戴着顶八角帽,这是我全车唯一准确无误判断的彝族。再往前,和司机并排的乘客座位上,是一个爸爸抱着一个小女孩,女孩只有三四岁大,居然穿着连身背带短裤和短袖,我为自己长衣长裤兜帽衫羞愧,小女孩也很听话,一点都没麻烦过她爸爸。 司机,请不要辜负我 车子的*前端写着车辆的往来地点之间,会告诉乘客途径的路线,这辆车在美姑和雷波之间,还写着两个小一点字体的地名:马颈子、山棱岗。这表示在到达雷波前要先后经过这两地,但我在11:30之前,一个都没看到。这意味着三个多小时过后,连一半的路程也没有走完。车子倒是经常停下,已经下了两个乘客了,没有新人上来,在一个下客处我买了瓶“营养快线”,牛奶+果汁口味的,头一次觉得这么好喝,开始严重的头疼让我疑神疑鬼起来,生怕血糖太低——这种担心或许不是多余的,因为之后的行程没有中途吃饭点,这瓶“营养快线”成了我唯一的糖分来源。 眼前开始出现另一座山峰的时候,雨开始大了起来,路面也越来越差,有一些小的滑坡,*多把路面挡住了一半,好在有人说的,“下雨车少”,没人抢道,也都能过去。司机把车停在一个加水点边上,自己去吃了几个白水煮鸡蛋,吃了一包麻花。我吃不准这是哪种停车,临时方便,还是干嘛,也跟下去买了两个煮鸡蛋,吃了。这是一间彝家的房子,原先哪种山上还能见到的土墙,已经被空心砖墙取代,屋顶用树干架梁,铺上瓦片,山墙和屋顶之间不合缝,有一个三角形的缺口。这从屋里常年燃着取暖的火盆,和里面烟雾缭绕的味道就能理解:通风的意义大于保暖。屋梁上架着一些农具,挂着腊肉。内部结构与以前的木架泥屋变化不大——可能火塘变成了方便搬动的火盆;也可能这户沿公路居住的彝家只在这里做生意,而家在别处。 看完水壶里煮鸡蛋后,我也吃完了两个白煮蛋,因为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旅程,希望这些蛋白质能给我提供一些热量。回到车上,我的邻座大爷也拿来一瓶啤酒,四五袋泡椒鸡爪开始了午饭。 车又上路了,车上的饭点聚餐暂时替代了烟熏腊肉,吃饭的时候终于没人吸烟了。中午的温度略微上升了一点,我的鼻子和脖子却没有见好。车子右后轮位置不知出现了什么状况,总是有规律地发出“哆、哆、哆……”,开始我以为是袋子里的鸡在啄地板,后来因为声响太有规律了,想必不是鸡的所为,难道是车子出了问题?路面已经极差,有的地方彻底都辨不出水泥路面了,在一座山头翻到半山腰的时候,司机终于忍不住把车停下来,垫了块垫子钻车底下开始修了起来。 我下车,用兜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两只脚穿的凉鞋已经很湿,弄得我两脚冰冷,天下着密密的雨,山上都是雾气,看不到很远。一开始,我很担心在这样雾气极重的山上走盘山路,生怕发生冲下围栏的事情,因为有些地方的围栏颇为扭曲,有些路面塌陷得仅容一车。后来彻底习惯了,因为路上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雾中行驶——不在谷底,就在山头,而山头上终日云雾缭绕——只有把自己托付给司机,好在司机师傅都对得住我的信任,没有一次辜负我。 司机没在车底下捣鼓出什么,终于把车翻过了这道山梁。经过了**个叫“山棱岗”的镇子,我边上的大爷下车了,接着抱着鸡上来的小伙子,也下去了。我在车上,开始一个人坐两个位置,觉得浑身冰冷、无力,只有鼻子那一块因为擤鼻子擤得太多,感觉热热的。少了边上的大爷,有些热量不足,连鸡的热量也没了。 我抬手看了下表,下午1点半了,我依旧不知道何时会到雷波,甚至放弃今天对孟获庙的期望了,只希望早点到达雷波,让我找个房间平平躺下,把脖子放踏实,喝两口热水,再把脚暖一暖。 又过了一个不高不低的山头,车子开始下坡了,刚才只是远远看到的山谷中的河流,现在变得靠近了,路面彻底没了,变成那种能让车身左右摇摆的乱石,路上滑坡的痕迹也开始多起来了。滑坡过的地方,暂时用推土机清理出能容一车通过的窄路,等到雨汛过去之后,再完全清理,现在天还下着雨,道路尚能通行,我已觉得幸运。 两点的时候,车子过了马颈子镇,车上已经下去了1/3的乘客,剩下的人开始计算到达雷波的时间,有人说1个小时,有人反驳说要过了一个叫“大桥头”的地方才是1个小时,现在至少1个半。我听着这些毫无反应,耷拉着的脑袋,把两条腿盘起来坐在椅子上,用腿弯处的热量给自己的脚取暖,任凭车子摇摆,折磨我的脖子和脑袋。 出马颈子镇越远,离河越近。现在道路几乎就变成沿河,有时在岸边5-6米,有时10多米,能看到河水翻滚,泥沙俱下。夏季上游的暴雨,使山区的河流变得汹涌,冲下泛红色的土壤,让河水也变得鲜艳。沿河路突然变得平缓起来,车子不再左右摇晃,我有了一种感觉,应该是快到了吧,毕竟离县城不远的路不该太差了,事实证明我错得离谱。 把车子挖出来? 车子又停了下来,远远地看见一辆推土机在运动。司机把车停了,下去看路,车上的人开始兴奋起来,我的心里去腾起一丝不安,一路过来,我已经几乎颠得散了架子,只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摆在眼前的两条路,要么返回离开这里6个小时的美姑,要么按照车里人的说法,步行翻山去雷波县城——没有一种方式适合现在的我,两个方案,看起来都很糟。 “司机回来了”,先听一下司机的意见吧,司机沿着山路,走了回来——前面路堵住了,车子要返回,前面要走山路的可以自己下车走路,沿着山路走12-13公里就有可以打到的地方。 车上剩下的人们得了这个消息,好像只有我流露沮丧,其他人都很有兴致地拿了东西下车了。抱女孩的男人,喝酒的大哥,在“牛牛坝”做生意的小伙都提上东西下车了,一转眼,车上只剩下我一个,不,我回头看了眼,还有一个,居然是早上嫌装鸡袋子脏的大叔。现在除了司机和售票员,就只有我和大叔在车上了。 司机看我们不下车,把车掉了个头停下,开始抽烟。我毫无表情,等着车子把我载回,绵长不断的细雨,加上好不给力的脖子和鼻子,让我一点翻山越岭的豪气都焕发不出来;如果返回美姑,明年就直接返回西昌,回头再做其他打算罢了,我对这里山路不熟,还是保守一下为妙。 司机继续抽烟闲呆着,大叔见车上还有一个人,便与我搭话,我问去雷波做什么,是出差还是回家。我本不想搭理,想着若是此时返回,将还有6个小时作伴,就稍微搭理了几句。这时,刚离开了10分钟的“牛牛坝”小伙,和另两个人又返回车上,说是刚才的推土机已经把落下的碎石推开一段,现在道路畅通,已经可以走车了。听见可以开车了,我的脖子也给了个良好的回应。司机也下车看了一眼,回来把车发动上——看来他也不想陷在路上。 车子开动,来到了刚才推土机工作的地方,原来是一道山沟,本来是山里出水的口子,在上面架了出水管,管子上铺了路面,现在上游山沟因为下雨水流很大,用浑浊的雨水把大大小小的石子和泥沙都冲了下来,淹没的路面,直接冲到不远的河里。刚才路面上或许有更大的石块,现在看到的是推土机已经工作完的路面,仍有不少卵石挡在路上,路面是水流经的地方,可能是刚又不断冲下来的。看起来,这道沟里的水还不很深,车里的人都鼓动司机,一股脑地冲过去,就过了这道沟了,看着不就是道不停冲水的沟嘛。 司机听了乘客和帮闲的话,决定可以一试,稍微退了两米,一踩油门就冲进水势有些渐大的横沟。我坐在车上,当然希望一口气过去,可这辆中巴就毫无生气地陷在了水沟中央。司机打开车门,发现前轮现在沟里的碎石堆中,发动的时候前轮空转吃不上力。唯一还好的是水还没有没过车轮,没有灌进驾驶室。 虽然没听清司机说的,但车上还剩的乘客都在脱鞋,看来是要下车抢险了。啥也别说了,脖子、脑袋,你就听话吧。我穿的凉鞋,把裤管挽一下,就能跳下车了。 跳下车,就是跳进水里了。水不深,但很急,我冰冷的脚,现在沾了水,倒不冷了。我先跨过水沟,到了对面,看一下情势,等其他乘客都先下车。现在车子就好像泡在水里车子的左面——靠山的方向——源源不断的水流往下,右边是一片乱石滩,在过不了几米,就是一条水势暴涨的河流。推土机刚才疏通的地方,现在被中巴挡住,几乎成了一道拦河坝,把山上冲下的石头都挡在车下。我不惮以*坏的设想,如果过不了多久,山洪再大一下,我觉得这车也要给冲到河里去了。沟两边的高地上站着不少围观的乡民,可能他们从刚才推土机工作开始就一直在观看,现在这里有一辆陷入卵石,在水流冲击下都微微有些晃动的巴士了。 我头脑中闪过不少大片的情节,哪位好心人去开了自家的皮卡,用绳索把中巴拖出窘境,不过这个山谷里似乎没有,连刚才的推土机都消失在前方的拐弯处了。“牛牛坝”小伙和司机的动作唤醒了我——他们站在水里,开始用手把车轮下的石头先翻出来。那个小伙没穿凉鞋,只好光着脚站水里。我也跳到水里,用*简单的工具——双手——去扒另一个车轮下的石头。还好石头是刚冲下的,还很松动。我要干得比水流的速度更快一些,不然上游还有源源不断的石头。 乡民们终于提供了帮助,一个人找了把锄头给我。我没用过,连它的正经用途也没用过。司机把锄头接了过去,刨开车轮边的石头,在车轮前刨一条道。他的确是*着急的,比我着急,刨了一会,车轮底下的石头似乎是少了,他跳上车子,用力发动。 车轮拼命转动起来,在水里空转了几下之后,终于吃到了一些力,开始往前移动起来。可是,前进了一米后,刚才滚动留下的空隙,很快又被水流带来的石子迅速填补了进去,车轮再次被包围了起来。更糟糕的时候,后轮在转动的时候,由于车身和水流的关系,竟然开始往水沟外侧靠近河边乱石滩的地方发生了一些倾斜。天上的雨在下,这条流动的水沟比刚才也宽了一些,被我们刚才刨过的路段由于石基不稳,水流变急。 把车子挖出来! 司机和又下车查看,重新开始刨卵石。我的心中突然涌起一丝非常的不安,这些不安超过了我的脖子。山上流下的水卷着石头,越来越多,锄头只有一把,我对用手翻石头失去了信心。眼前的景象,让我想起看过的一个视频,说是几个小孩遇到一道洪水时,怕鞋子湿掉,不敢跳过,就在河中一处高地犹豫了一两分钟,就是这一两分钟,原本一人宽的河沟,突然来水过猛一下变宽、变急。这几个小孩就眼睁睁地被水冲走了。不管这个视频是真是假,此时我的头脑几乎全被占据——车子在水中,山上的水在增长,车上还有我全部的家当。我甚至开始盘算,如果我丢掉了背包,靠身上的钱还够不够返乡。 种种念头占据了上风,于是,我停下手中翻着的卵石,在所有人都忙着刨开卵石的时候,跑上了车子,把我的书包从车上搬了下来。车上除了女售票员外,只有那个嫌袋子脏的大叔还站着,不肯下车。他们都在关心刨石头的情况,没有看我。我把自己的书包拿下车,在围观乡民的注视下,拿到了对面较高的地方,放在一台农用机的旁边。这时售票员瞥了我一眼,我只是觉得自己心绪稍安。我又走回水里,加入了刨头的退伍。 这时水流的速度和深度冒险快于刚才,站在齐膝的水里,我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给冲跑,哪怕是自己的鞋呢。司机没再像刚才一样只挖车轮底下的石头,他在上游的地方用力刨一块分水沟,在他的努力下,上游的水流和石头改变了流向,两股合了一股,都往车后的方向去了。我跟着别人,把石头往另一侧拨弄,在车头位置堆了一道浅浅的围堰。我终于明白,现在水流带着石头都不再往前轮底下涌动,也就没有积石了。但这样的风险是车尾的水流更大,我几乎看到车子比刚才更斜了。但至少车头的石头少了很多,现在我们又开始把前轮扒出来,这次车头的石子沉淀的没那么快了。还在车头挖出了一条车道。 司机上了车,我站在一小块略高的地方,看到水位快赶上前轮的一大半了。车子再次启动,前轮打转,“牛牛坝”站在车窗边用力推车,我也学着样子在另一扇窗边推着,车子感觉缓缓前进,但所有的人都在车的左边使力,右边倾斜得更严重了。车子没动多久,又不动了,回头看了一眼,后轮又陷入石头里了。“牛牛坝”让司机不要熄火,剩下的人都扑向后轮,用手拼命挖石头,上游的水势越来越大,刚此挖好的水沟起了作用,所有的水流都朝车后涌来。 几个貌似不知道滑坡的当地人骑着摩托车过来,看到这么大的水势,决定用力一冲,捻动油门刚进到水里,就被上方冲下的大水打得没有方向,前轮始终不听使唤,眼看着被水要往下游冲了一米,还好对面有人涉水拉了一下车龙头,把车子给拽了过去。还有几个看热闹的乡民把摩托车停在一边,不知是围观还是故意在问:载你们过去了,一个20。 我们的车子卡在水里,好像急流中无法靠岸的小船,就等着一个大浪。挖石头挖得我非常丧气。后轮终于刨干净了,前轮又有些不听话。于是用那唯一的一柄锄头,又挖起了前面,还把稍大的石头,垫到后轮的背面,让车轮等下不要打滑。还要花心思修补刚才刨好的分水堤,防止水流太大把围堰冲毁,石头又堵到前轮。这是我*大的担心是,车后部的右边离开路基只有半米——要是脱离了路基,车轮就完全失去平衡,极有被水流冲向乱石堆,翻向河里的可能。 这是车子的*后一击,孤注一掷。我们来不及把所有的轮子都再清一遍,水流再度加大,快要淹没前轮的高度了。司机发动,所有的乘客都倚着一扇车窗,用力推着,一个乡民还帮着清理车前的石块。车轮在拼命的转动,好像一头困兽,掉入陷阱的奔牛,一步一步踩着高起的石块,要跃出井栏。我顾不得一切,去他娘的脖子和肩膀吧,我只想度过这个关头,我不想成为视频里那个被水卷走的倒霉蛋。车子一步一步前进,我觉得我推着车窗也在移动脚步。终于,我看到前轮露出水面多一些了,大半个车轮,整个,接着推车好像不太费力了。大半辆车都出了水域,接着是后轮。车子开过了这道沟。 山上下来的水流,仿佛推走了一块巨石,一下子倾泻了下来,卷着石块,卵石,突然把整条路基全淹没了。不过这时我踩在没有水的干沙上,和全车人一起喘着粗气:我们把这头困兽——车子——推了出来。庆幸,我,我的书包,我的车子,没有成为山洪的祭品。我可以坐车回家了,我把书包提上了车子,没人记得我刚才的举动。车上的人一同完成了一件壮举,度过了一道难关,不再和之前那么生分。刚才抱小女孩的爸爸也下车了,他把女儿交给售票员看管。现在又抱着女儿坐在**排。牛牛坝出力*多,现在把脱掉的板鞋穿上,还有两个也高兴地坐好,没下车的那个看起来一身干净。不过,再度同舟,都很高兴,都在谈论刚才的一幕,没人想太多。

田野-一个人类学者的成长纪实 作者简介

张经纬 上海博物馆副研究馆员,人类学家、作家。长期从事人类学、民族史、艺术史等方面的研究,力图向公众传播学术新知。著有《四夷居中国:东亚大陆的人类简史》《博物馆中的极简中国史》《与人类学家同行》《从考古发现中国》等多部作品;译有《石器时代经济学》《伊隆戈人的猎头》《二十世纪神话学的四种理论》《像人类学家一样思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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