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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语者 内容简介
长篇小说《密语者》是一部充满传奇色彩的作品,以有着神奇经历的“爷爷”的独特视角,讲述1937年到1939年天津百姓的众生世态。其中以“赤橙黄绿青蓝紫”命名的7个章节,代表多样人生、多种命运,讲述了7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这些看似独立存在的故事,又有相互勾连的内在联系;以“白卷:河口”一章作为过渡段落,讲述地理风貌,有起承转合的作用;用“黑卷:水活”,对应“白卷:河口”,从地理意义延续到人生命运,自然界变化与人生无常,“天、地、人”相互暗合、彼此呼应;还有“卷首、卷尾”两个章节,借助“爷爷”的悲苦经历,辐射普通百姓日常生活,阐述艰苦境遇下顽强生存的人生意义。
密语者 节选
卷首 游坟 历史是什么?我们常常以为写在书上的东西才是历史,那么问题是,从人们嘴里说出来的又是什么?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了永远都在滔滔不绝的爷爷。 我爷爷是个瘫子,在床上躺了二十年。确切地说是在我父亲为他特制的“V”形硬木床上坐了二十年。他终年盘踞在那张只铺着一层薄褥子的硬木床上,凡是能活动的骨骼都萎缩得变了形,山羊似的细胳膊细腿早已没有了任何作用。我爷爷在头部以下各个部位不断萎缩的同时,脑袋却是越来越大,随着他脑袋的无限增大,脸上的五官也相形而随。圆环眼、大头鼻子、四方阔嘴,还有两粒突出的大门牙。推门进来的人看到我爷爷,立刻想起破庙里斑驳的金刚。 金刚的面部无论怎样引人注目,也只是木雕泥塑,而我爷爷的脸则是灵性生动的,我一直认为,我爷爷脸上的灵性来自于他阔大的嘴巴——日日夜夜都在讲话的大嘴。我爷爷曾无数次讲,前半生我用嘴代替了腿,后半生老天爷就不让我用腿了,我还是用嘴走路吧。 该用时不用,想用时用不上。这是我爷爷常说的话。 我始终弄不明白爷爷所谓的“用嘴来走路”是什么意思,但我能感觉得到,从某种意义上讲,躺在“V”形木床上的我爷爷,的确是在用嘴来走路,而且“走”得神采奕奕,天下之大,没有他“走”不到的地方。 从我记事时候起,爷爷就瘫痪在床。他躺在床上,用家乡的腔调,讲着天南地北的故事,无数的人、无数的事,从他那张大嘴里汩汩地涌出,从来没有停歇过。 小时候我常常惊叹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不断纠缠父亲,想从父亲那里证实爷爷的了不起。父亲每次回答都是一句话,他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对于父亲将爷爷说成“东西”,我十分反感,于是我对爷爷更加亲近,整天泡在爷爷的小屋里(那时候,我爷爷的小屋还没有尿臊的气味)。可以说,我是听着爷爷的故事长大的,至今我还这样认为,我爷爷是隐藏在民间的讲述大师。 我爷爷的确是隐藏在民间的讲述大师。 我爷爷在讲述时,嘴部动作很大,一张一合,仿佛一架永不停歇的机器。许多时候,我是通过他的嘴形将故事串通下来的。爷爷家乡话浓重,说得稍快一点,很难听懂。我听故事时,眼睛死死盯着爷爷的嘴。在我眼里,爷爷那包裹着两颗门牙的厚唇,有时幻化成悠长的历史通道。 我爷爷只要睁开眼,马上就会讲故事。白天讲,晚上也讲;身边有人时讲,没人时也讲。他灰白的头发支棱着,露出肋骨的胸膛一起一伏,像是巨大的历史宝库,一段又一段故事从宝库里喷涌而出,任何人都无法阻挡。他讲得昏天黑地,颠三倒四。讲得太多,让人很难琢磨故事真实性到底有多少。我常想,爷爷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亲身经历。当我提出这样的疑问时,爷爷总要侧脸看一眼床上的躺柜。 那个躺柜侧面有一把大锁,永远锁着。不知躺柜里面有什么。爷爷总是在看一眼躺柜之后说他讲的故事都是真的,没有半句假话。我静下来琢磨,似乎可信。他讲的全是过去的事。 我在一个秋月如镜的夜晚,再次坐在床旁的小凳子上,端详月光下的爷爷。我有意识地将他过去讲的故事多次提起,试探是否会和以前讲的有出入。试探结果,令我大失所望。许多情节都发生变化,有的甚至面目全非。但我突然发现了奥秘。爷爷讲的那些事,是从1937年夏季到1939年夏季发生在天津的事。我问爷爷,我说得对不?对于我的提问,他有些懵懂,答非所问。 我一直在想,爷爷在他讲述的故事中,又会是怎样的角色? 我干脆直接问爷爷,你讲的故事,为什么像梦?是不是你在讲你的梦? 我爷爷咧开嘴巴,笑起来,笑容有些狰狞。他没有反驳我,也没有解释,再次瞅了一眼身旁的躺柜,讲了一段更加莫名其妙、更加让人不知所以的故事。 月光下的我蓦然意识到,讲述者没有责任,他的任务就是讲述,关键在于听讲者怎样去听。 一百多年前,有一位不知姓氏的外埠铁匠,推着“嘎吱嘎吱”的独轮车,在一片大洼的土埂上奔跑。 那片大洼,不是一亩两亩,也不是几十亩、上百亩,而是数百亩、上千亩。正是夏季,大洼里凉风习习,洼边上是一人多高的芦苇,风吹芦苇发出唰唰的声响,像农家小媳妇们叽叽喳喳说悄悄话。大洼里没有人,只有鸟儿。叫不上名字的上百种鸟儿,无拘无束地在大洼上空飞翔。土埂下面是水,清水里游着没有名字的鱼,它们大模大样,仿佛世界只有它们。 铁匠喜欢这片绿波荡漾的大洼,停下来,冲着无人的大洼高声喊道,哪儿也不去了,在这住下了。铁匠是说给他女人听的。铁匠的女人睡在独轮车上。她被男人高门大嗓子喊醒了,婴儿一样,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摇一下脑袋,落下来不少的黄土,阳光下看得真切。 铁匠的女人个子很小,瘦弱的身体像是几把干树枝子捆扎起来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女人坐在独轮车左面,右面是一把大锤和一个脏兮兮的被服卷。 铁匠没有理会女人的反应,他被眼前广阔的水面镇住了。 水面光滑如镜,微风吹过,微微的波纹皱起,看上去特别柔软。铁匠有一种要去拥抱的冲动。铁匠的家乡连年干旱,看见一滴水就像看见一粒金珠子。猛然见到这么多的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铁匠丢下女人,跑下土埂,蹲在水边,捧着水喝,后来脱了衫子,浸上水,往身上撩,水从脸上、头上流到身上,清凉沁骨,他快活地叫着。 铁匠和女人搭起窝棚,在水清天蓝的大洼住下来。 第二天,铁匠发现,大洼里的鱼很呆,手拿木棰,蹲在水边,见鱼游来,拿木棰轻轻拍一下,鱼就亮出白肚子,漂在面前,随你取拿。铁匠给大洼里的鱼起了个“呆瓜”的名字。再后来,在铁匠家里,“呆瓜”是鱼,鱼是“呆瓜”。 大洼里没有人,铁匠的手艺派不上用场,他决定卖掉大锤。 铁匠抱着他的大铁锤走了百多里的路,才见着一个铺面林立的热闹地儿。打听才知道,是天津卫。他找了铺子,把大铁锤卖了,买了渔叉、木棰,买了长长的绳索。 铁匠变了营生,夏季捕鱼、冬季打苇。大洼的鱼呆,捕鱼不用学,无师自通。打苇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当冬季北风吹来,大洼结冰后就能打苇了。把冰铲子紧紧贴住冰面,切割芦苇的根部;割下后,打好捆,借助冰面的光滑动力,把芦苇运送出去。苇子运出大洼卖掉,换来盐和粮食。 在冰面上运送芦苇,一人在前面拉,一人在后面推,拉的人跑起来后,推的人就用不上劲儿了。铁匠女人拉不了、推不动,只能铁匠一人完成,一个人拉。铁匠把绳索套在肩膀上,开始时慢慢跑,后来一点点加速,到*后要越跑越快,一刻也不能停,一旦停住,小山一样的芦苇借助惯力,会把拉苇子的人活活撞死。数九寒天,铁匠一边奔跑,一边脱着衣服,*后光着膀子身子还会流汗,远远望去,一团白色的热气在闪着白光的冰面上滚动。 铁匠是个能干的男人,很快就把日子过得五彩缤纷。铁匠女人也渐渐丰腴起来,大洼里鲜美的鱼将枯黄的女人重新梳妆了,变成白白净净的俊俏女人。 女人给铁匠生了一个儿子,又生了一个儿子,再生了一个儿子。连续多年,女人的肚子像家里的米缸,总是鼓鼓的满满的。铁匠家变得人丁兴旺,好日子像大洼里的芦苇,总是按捺不住地向上蹿跃。 后来,来大洼谋生的人越来越多。就在这时,一伙强人游窜到了大洼,盯上了铁匠。 这伙强人或拦截走单帮的车马,或向富有人家敲诈勒索。大洼人家多了,引起这伙强人的注意,更是盯上了铁匠分外红火的日子。 一个和平日没有任何区别的早晨,铁匠女人依旧**个起了床,为男人和儿子们准备早饭。那时天刚蒙蒙亮,铁匠女人推门出屋,惊吓得喊起来,再次怀孕的女人,只觉下身一热,晕倒在地。 铁匠奔出来,只见屋门前一堆破肚子的死鱼,冒着股股的腥臭味,血汤儿鱼肠堵满了大门。破门上插着一把尖刀。 当天下午,铁匠接到那伙强人捎过来的话,出钱“消灾免祸”。数目不大,不像勒索,仔细咂摸,强人不会为这么小数目费心。铁匠纳闷,他日子没富到哪儿去,强人怎么盯住他?莫非还有…… 铁匠想起他在天津卫卖大铁锤时,在三岔河口遇上一位摆卦摊的算命先生。那个红鼻头的算命先生送给他一句话,你女人如果小产,你家必遭血光之灾。 铁匠揣上钱,直奔天津卫。在三岔河口一座高土台旁,很容易找到了红鼻头。铁匠迎面跪地,磕头连喊“救命”。红鼻头睁开眼,扫一扫铁匠,慢悠悠地抬起手,示意他起来…… 那天晚上,我爷爷讲到这里,忽然停顿下来。 我问他铁匠后来怎样了。 爷爷睡着了,一串串闷雷在喉咙里响过后,紧一阵、慢一阵的呼噜声,从嘴里呼出来。 我爷爷的睡觉和醒着非常自由,什么时候睡,闭上眼睛就睡了。他不是按照白天或黑夜来接排自己的作息,而是按照自己的睡眠来确定白天还是黑夜。他在自己小屋里可以扭转乾坤。他身上拥有一种神奇力量,他生来就是摆布别人的。他拖着似乎马上就要支离破碎的身子,将我健康的父亲和我没病的母亲给“拖”走了,破败的他却没有一丝一毫要离去的迹象。 月光下,我爷爷垂头而眠。他的头微微倾向右侧。那只躺柜就在他的右侧。相距半米,伸手即可触摸。 过了好几天,我爷爷才又想起大洼铁匠的故事,他告诉我,后来铁匠从天津卫赶回了大洼,他主动找到那伙强人,提出用“蚊吃”了结。那伙强人看着铁匠,倒是爽快地应允。 “蚊吃”就是把人赤身绑缚在树上,经一夜的蚊咬,如果不死,双方就是有天大的仇、地大的恨,也都要全部了结,永世不能纠缠。 来大洼讨生活的人多了,是非之事也多起来。大洼的生活环境,造就了生活在这里的人性格豪爽,谁都不想吵吵闹闹。可是矛盾怨恨还得解决呀,于是大洼人发明了“蚊吃”。一般情况下,大洼的人们如果选定“蚊吃”解决,并非置人死地,把人绑在树上,过上一个时辰也就罢了。但是这伙强人不是那样,要求绑上一夜,否则就要按照强人规则。这伙强人把“蚊吃”推到极致地步。谁都明白,这是想要铁匠死。 大洼蚊子特别厉害,人们“谈蚊色变”。一到天黑,铺天盖地的蚊子在大洼里嗡嗡地飞,密密麻麻。人被叮上一口,立刻一个大血包。曾有一户人家的牛走失,第二天那家人在一百多里远的地方发现了走失的牛,近前一看,黑牛已经变成了红牛,用手一摸,手上都是血。一头二百斤的壮牛,缩成了一个牛犊子,生让蚊子把牛血喝干了。 铁匠回家给自己的女人说了。女人惊呆了,发疯一样捶打男人,不要命了,“蚊吃”也就罢了,一个时辰,怎么竟是一夜?
密语者 作者简介
武歆,1983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归故乡》《陕北红事》《延安爱情》《重庆爱情》等九部,另有小说集、散文集等出版,作品被改编有电视剧、广播剧等。中短篇小说被《小说月报》《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新华文摘》《名作欣赏》《中华文学选刊》《作品与争鸣》等转载,曾经入选多种文学年度选本。现天津作协副主席、文学院院长。文学创作一级。 在《当代》《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大家》《上海文学》《小说界》《作家》《青年文学》《北京文学》《山花》《江南》等文学刊物发表中短篇小说近百篇,多次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新华文摘》《名作欣赏》《中篇小说选刊》《中华文学选刊》《作品与争鸣》《作家文摘》等转载,作品曾入选多种文学选本。有小说、散文作品多次获奖。小说《延安爱情》改编成38集电视连续剧,在中央台一套、八套等播出。 另有长篇小说、作品集、长篇报告文学等。作品名录如下: 长篇小说《天堂弥撒》(作家出版社1996年12月) 长篇小说《树雨》(百花文艺出版社2003年1月) 长篇小说《延安爱情》(作家出版社2010年5月) (中国作协2008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小说《天津爱情》(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4月) 长篇小说《重庆爱情》(百花文艺出版社2013年1月) 长篇小说《陕北红事》(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3年9月) (中国作协2011年重点扶持作品) 长篇小说《归故乡》(作家出版社2018年5月) 散文集《习惯尘嚣》(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3月) 中短篇小说集《诺言》(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年5月) 长篇报告文学《平原森林》(作家出版社2018年11月) (中国作协2016年重大现实题材创作扶持专项作品) 长篇报告文学《托卡马克之谜》(浙江教育出版社2019年9月) (中宣部2019年主题出版重点出版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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