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山多加 内容简介
一个无意中改变了日本近代史的女人,震惊日本的“安政大狱”“樱田门外之变”的背后,是她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的身影。我们看到了波澜壮阔的日本近代变革;而她,只是为了一段注定不属于自己的爱情。
幕末政治风起云涌,井伊直弼是名门之后,却受兄长歧视,苟且偷生。谁知世事难料,他竟成为彦根藩井伊家*的继承人,更成为权倾朝野的幕府大老。为了保住井伊家的权势,他忍痛舍弃了身份低微的爱人村山多加。但他的手下长野主膳将村山多加带到京都,让她潜入衹园做艺妓,暗中搜集反对派情报。她为他以身涉险闯入政治漩涡,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个人在云谲波诡的时代变革中又该何去何从?
村山多加 目录
清凉寺初见
一、初见
二、世子
三、一期一会
四、黑船
政海兴波
五、大奥
六、将军继嗣
七、同盟
八、各怀鬼胎
九、溜之间
十、重逢
京都·可寿江
十一、衹园艺妓
十二、攘夷派
十三、幕府大老
十四、分裂
十五、除逆
安政大狱
十六、两难
十七、密诏
十八、 阴谋
十九、安政大狱
二十、赤鬼
宿命
二十一、大雪
二十二、旧人
二十三、妙寿尼
村山多加 节选
彦根在近江的北部,也是谱带大名井伊家的地盘。它地处中山道和北陆道交汇处,也有琵琶湖的水运枢纽,是首屈一指的战略要地。井伊家的居城彦根城也来历非常——二百多年前,东照神君(德川家康)将反贼石田三成的佐和山城赐给爱将井伊直政,还赠了建城的银子。井伊直政毁弃原城,原址另建,于是便有了这座恢弘的城池。
不过,再荣耀再辉煌都是主人家的事,在彦根城服侍的侍女们既不了解,也不关心。正月忙忙碌碌过去,很快到了二月初。按风俗,二月二和八月二都须艾灸,取“息灾破难,延命长寿”之意,是为“二日灸”。二日灸又名“春之灸”,著名俳人与谢芜村的高弟高井几董有诗云“二日灸毕,翘首盼春樱,浮生可贵”。每到那两日,连侍女们都请假回乡,表面是去艾灸,其实是和家人团聚,叙叙亲情。
彦根城不少侍女是富裕町人的女儿,虽不是武家出身,自小也没吃过苦。年纪稍大,家人找门路将她们送进城里侍奉,学学礼仪做派,也长长见识。若被藩主大人看中,做了侧室,自然是无上光荣。若佛祖保佑,生下男婴,更能平步青云——藩主大人内宠不少,却没有儿子。
二月初一晚上,忙了一天的侍女们回到房间,照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哎呀,多加。明天你去哪?”一名侍女笑着问。
“去年八月二咱们都回了家,只有她在。刚巧——遇见了藩主大人。”另一名侍女抢着说。
“所以说,妙就妙在‘刚巧’。”说完用袖子掩口,故意转了转眼珠。
“可不能怪多加。多加无家可回,难道要回神社艾灸?”
几名侍女一起笑了起来,笑声又尖又响。
名叫村山多加的侍女低了头,紧紧抿住嘴。她既不是町人之女,也不是武家孩子,生世颇有些古怪。她的生父是多贺神社般若院的僧人,生母是艺妓。身份如此尴尬的两人自然不能抚养孩子,她刚出生就被送到多贺神社,一呆就是十多年。
多贺神社是近江一带有名的神社,占地极广。社内铺满纯白细沙,还有禅意十足的“枯瀑布”。神社外有极大的庭园,内有清泉池,池内设了鹤岛、龟岛,池上架着名为“太阁桥”的石制太鼓桥,据说是太阁丰臣秀吉为祝祷母亲大政所安康所建。除了一池碧水,园里广植花木,冬有寒梅,春有垂樱,夏有杜鹃,秋有红叶,看不完的四季美景。
在多贺神社十多年,村山多加向来呆在房里,从未进过庭园玩耍。她知道自己寄人篱下,神官对她冷淡异常。长到七八岁,神官发现她是美人胚子,给她请了师傅,学习三味线、书法和插花。神官日日会来,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衣,板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检查她的才艺有没有进步。一次,她练琴到深夜,手指磨破了,忍不住流泪。神官见她指尖鲜红,非但不置一词,眼里还多了冷冷的轻蔑。她的心像被狠狠扎了一刀,从此再不流泪。
她渐渐长大了。乌发如云,皮肤白得透明,薄唇隐忍地抿着,愈发显出纤巧的下巴。她的三味线技艺胜过了师傅,书法和插花也一样。神官对她客气了许多——她不再是吃闲饭的私生女,而是座有待开采的金矿。去年春天,神官和颜悦色地同她商量,想把她送进彦根城做侍女。
神官送她入城,当然有借她出人头地的意思,她不是不懂。十多年来,她一蔬一饭都由他供给,万事只能由他做主。一个月后,她被送到彦根城,成了名侍女。
侍女又叫上女中,在藩主住的城中表御殿侍候,做些轻巧活计,不用做洗衣煮饭的粗活。她性情安静,沉默寡言,城里侍女众多,也没人注意她。不过,去年八月二,侍女们大多回家去了。太阳下了山,她端着青竹水桶,往庭园里洒水消暑,正巧同藩主遇见了。
藩主叫井伊直亮,三十多岁,脸上常有不耐烦的神气。当时已是夏末,空气里还带着残暑的热气,秋蝉有气无力地叫着。他惯于颐指气使,她也习惯了默默服从。轻轻放下水桶,跟在他身后,双眼不知看向何处,只好盯着脚下。他穿着簇新的雪白足袋,踏在焦茶色桧木走廊上,越发白得刺眼。他抬脚进房,她站在拉门外,有些不知所措。他皱了皱眉头,轻轻扬起下巴,示意她进来。她怯怯地挪了进去,他又看了看门,越发不耐起来。她赶紧阖上了门,门上糊着白地洒金的和纸,绘着浅紫菖蒲与成双成对的野鸭。
屋角点着行灯,灯光是黯淡的橙黄色。
片刻后,他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她跪在地上,帮他系上裤子上的纽结。头发似乎乱了些,她解下他束发的白色元结,再重新扎紧。她从未扎过男子发髻,手势轻巧,却有些迟疑不决。他撇了撇嘴,似乎又厌烦起来。一切打扮停当,他望了她一眼,径直出了房间。
时近黄昏,一路也没见到人,却很快人尽皆知。侍女们的态度立刻恶劣起来,把她当成偷吃的野猫,言语间多有讥讽。是啊,她不声不响,一副老实模样,其实狡猾极了,趁大家不在,勾引藩主大人!
去年八月二的事,转眼过去了半年。村山多加领教了各种辛辣讽刺,初臊得满脸通红,如今早已惯了。
“罢了罢了。大人早不记得她了。也是可怜。”一名侍女似乎有些不忍。
侍女们脸上一呆,顿时安静下来,像是想到了自己身上。藩主大人向来好色,又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她们不是不知道。
先挑衅的侍女清了清嗓子。“多加,前几日路过城外的清凉寺,看见寺门外贴着‘二日灸’告示,僧人代灸,只需三文钱。”
村山多加赶紧做出一个笑脸。一张鹅蛋脸,眼睛长而媚,睫毛乌浓,笑起来很有几分媚态。
侍女故意微微一笑。“藩主大人去了江户,还有大殿大人(藩主之父井伊直中),多加还有机会呢。不过——只是年长了些。”大殿大人已年过六旬了。
又是一阵笑声。村山多加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假装要去洗漱,她起身出去。进了二月已是初春,天气依然寒冷。铅灰色的天空,云低低地垂着,似乎触手可及。院里的松树笼在黑暗里,看上去阴森森的,像要择人而噬的鬼怪。远处传来野猫的叫声,撕心裂肺的,带着不死不休的怨毒。房内又爆出一阵笑声,她厌烦地一甩头。总有一日她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些人。
半夜飘起了鹅毛大雪,天亮了,依然搓绵扯絮般地下着。
侍女们满嘴说着“讨厌”,还是兴冲冲地提着包袱出门。家里有父母兄弟等着,早备好了各种吃食,也有说不完的话。
雪势渐弱,村山多加换上防雨的雪木屐,撑起涂了油的蛇目伞。这种伞是白土佐纸制成,伞周染成青色,中间一个黑圈,看上去像蛇的眼睛。蛇目,她总觉得这名字阴森可怖。
清凉寺在伊吹山山麓,据说是曹洞宗的名刹。也许是下雪的缘故,寺外静悄悄的,看不到香客,也没有僧人。村山多加进了山门,左手是一排房舍,应该是客殿,有着宏伟的斜屋檐。她侧头一看,屋檐内侧雕着精细的花纹,橘花和橘纹?再转头一看,正殿屋檐也描着金色丸橘纹。丸橘纹是彦根藩主井伊家的家纹。
这是藩主家的菩提寺。她踌躇起来,偏偏正殿走出一位僧人。
“请问法师,今日是否有二日灸?”她收了伞,低下头问。
僧人有些意外。“今日鄙寺云水道场有贵客参禅,为不扰贵客禅心,并不做二日灸。”
又被捉弄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喃喃道了谢,她撑起伞,准备回去。
僧人以为她害臊,含笑说:“雪天来寺,也是缘法。寺内有红梅开得正好,赏赏白雪红梅,也不负踏雪而来的辛苦。”
僧人是好意,村山多加只好回转身。沿着僧人指的方向缓缓走,很快看见一排房舍,边上一株红梅开得烂漫。花瓣嫣红,浅金色的花蕊长长伸出,还带着晶莹的雪。她三心两意地看了几眼,心里乱糟糟的。回去又要被笑话了。
零星雪花不紧不慢地飘着,寺里安静极了,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木屐齿间积了雪,一走一滑,待会还有段山路,得先把积雪敲出来。
四下无人,她扶住梅树,弯腰脱下右脚的木屐。雪挤在齿间,圆圆白白,像刚搓好的糯米团子。可惜是冰冷的,还有些硬。她向冻得通红的手指呵了口气。
身后有咯吱咯吱的踏雪声,有人来了。这姿势实在不雅,她赶紧放下木屐,谁知左脚一滑,一下歪在树上,树干上的积雪簌簌而落。赶紧站稳了,忙忙回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皱眉望着她,一身正装,披着黑地缩缅外衣,腰里插着两把刀。
她认得他。与大殿大人同住槻御殿的井伊直弼,幼名铁三郎,藩主大人的异母弟。
村山多加一向在表御殿侍候,只远远见过他几次。他刚元服(行成人礼)不久,生来一张严肃面孔,也不大说话。侍女们私下闲话时偶尔会提到他。
据说他的生母是江户町人出身,容貌极美,很得大殿大人宠爱,可惜死得早。因为出身低微,依井伊家规矩不能做侧室,一直到死,身份都含含糊糊。她死了,大殿大人也不能参加葬仪,只能登高远眺,望着火葬的青烟伤感。
村山多加伏在地下,双手按在雪里。“寺内无状,请大人恕罪。”
她穿着不起眼的黑地棉外衣,微微露出内衬的水色领口。地道的町人打扮。
“城下町的町人?”他一本正经地问,还带着少年的喉音。
“在表御殿侍奉的上女中村山。”
“表御殿……哥哥从江户派了飞脚?父亲大人在道场参禅。”他指了指梅树边的房舍。
“大人误会了。今日休假,村山来拜佛。”
“原来如此。起来吧。”
她松了口气,慢慢起身,脚下一滑,右脚直踩在雪里。他眼疾手快,一把架住她,她羞惭极了,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双眼更不知往何处看。他忍不住想笑,掩饰似地咳了一声。她的脸更红了。
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说:“木屐卡了雪吧。雪木屐常有的毛病。扶着梅树。”
他弯下腰,轻轻提起木屐,用怀纸挖出齿间的雪团。木屐涂了黑漆,夹脚处却是朱红线绳,短而粗,黑地一点红。
她右脚悬空立着,可能是不稳,整个人微微颤抖着。一痕水色裙裾露在外面,有条状暗纹。身体在颤动,暗纹也连成一片,像波涛起伏的海面。
“好了。另一只。”
他故意板着脸,正眼也不看她。眼角瞥见她似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左脚木屐脱了下来。她的手纤细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手指冻得发红。
好了。她踏上木屐,赶紧拜了下去,额头贴着积雪。“污了大人的手,罪该万死。”
“回去吧。”伏在地下的女子有一头黑鸦鸦好头发,后颈肌肤白皙,和积雪几无分别。
“是。”她行了一礼,受了惊似地逃走了。雪花飘进眼里,她眨了眨眼睛——忘了拿伞。
她慢慢转过身,他果然站在原地,手里提着一把青色的伞。依然皱着眉头,嘴角却有笑意。
她又红了脸。
村山多加 作者简介
神奈川,历史文化学者,现居日本。于东京繁华地探访历史遗迹,满眼看的不是现代风物,而是江户时代的风光街景。除了实地探访,也埋首日本故纸堆中觅趣,并着手撰写历史故事。
- 主题:风花雪月,是旋涡里灿烂的梦
没想到这本书如此日式的写作风格,作者居然是中国人。我很喜欢这本书,因为它让我难过。其中的一段让我想到《色戒》,但王佳芝变心变志,村山多加没有。也许她变心了,但她始终没有变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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